中国传统思想中,“气”是一个核心的概念。《庄子》说“通天下一气耳”,《淮南子》说“天地之合和,阴阳之陶化,万物皆乘一气者也”,人的生命得气而生,因气而存。世相百态,万千气象,真可谓“乾坤浮一气,一气识乾坤”。
正气,就是“正大光明”之气。“正大光明”来源于朱熹《答吕伯恭书》,是“心怀坦白,言行正派”的意思。其实从孟轲的“浩然之气”,到韩愈的“文贵有气”,都崇尚的是“正气”。“正气”是一种精神状态,是一种人生境界。画如其人,画也需要“正大光明”之“正气”。
湘波,又名正。“名”符其实,湘波的画就体现出“坦白、正派”的“正气”。他19岁考上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是其绘画生涯的真正开端。曾师从关山月、钟增亚、邹传安、陈章绩等著名画家,基础深厚。一九八六年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同年任教于广东省西江大学美术系。一九九四年获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硕士学位。其绘画“清新”、“悠远”、工写兼备。在其众多的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到其中所贯穿的清新自然、妍秀工致的特色,洋溢着浓郁的田园风味,观察细致、描写精刻,尤善于捕捉一刹那的情趣,画面少画繁密驳杂之物,且多取近景、中景。其画宾主呼应、顾盼有情、揖让有理,平稳中蕴涵灵动,把生活中最有诗意、情趣的景象现于画面,向人们展现了一个清新舒畅、充满活力的理想世界。
一个画家的价值在于其对美术史和绘画史的贡献。陈湘波先生的绘画,从中国绘画史特别是岭南绘画史来看,是有其独特地位和意义的。岭南花鸟题材的绘画,自“二居”(居廉、居巢)始隆,逐渐自成体系,继而发展出声名远播的“岭南画派”。“二居”两人均上追徐崇嗣,近师恽南田,出色的运用“没骨法”,心慕手追恽氏之隽逸妍秀。细到边线的绘制、骨线的处理以及用色的意趣,两人均有很大相近之处,加之“撞水”“撞粉”技法的出色运用使画面非常酣畅、甜润、自然。除此之外,他们在画叶时运用“挞叶法”,在拖挞停顿的运笔当中已充分考虑到叶势的向背反侧,是技法的一大创造。及至“二高一陈”折中中西,学习日本绘画,借鉴西洋画中光影的表达,把传统的“隔山派”发扬广大,成为影响全国的“岭南画派”。作为“二高一陈”嫡传弟子的关山月、黎雄才等人其在岭南画史上的贡献就是延续“岭南画派”的传统,把绘画与现实生活联系在了一起,确切的说,是反映了新中国的风貌。
到了陈湘波这一批在改革开放之后毕业的青年画家来讲,面临着很多的挑战,特别是西方现代艺术观念对中国传统审美和创作观念的冲击。作为身在改革开放最前沿——深圳特区的陈湘波来讲,更是如此。如何应对这一次美术史上的浪潮,成为所有有志于艺术创作的画家们共同的命题。这也成为考验人格、眼光和修养的关键时刻。很多人在这次潮流中被卷入大海,随波逐流,成为国外及国内藏家“玩弄”的宠物。修道人,正直不掩藏其拙,处处吃亏碰壁,可是并不计较人事是非,虽或不知所谓“正气”之理,然则却能伸张正气的光明,则正气便在其中了!陈湘波便是其中“修道人”之一。陈湘波选择了一条在当时看来“冷冷清清”甚至有点“凄凄惨惨”的道路,延续了岭南花鸟画的正统,在传统的道路上探索现代的出路。那么,出路在那里?这是一个在当时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只有靠时间和实践来说明。
如今尚处于青年时期的陈湘波,其画作并不能说是其最终和最高水平的反映,他也一直在探寻着新的风格和出路。从其现今的作品面貌来看,湘波似乎一直在寻求一个传统花鸟与时代精神的一个结合点。他并没有像岭南派前辈们那样参与政治或与政治相关的宏大题材的创作,而是走了一个“小题大做”、“色”“情”并重的路线。
湘波绘画题材的选择了传统一路,延续了岭南派“小中见大”的特点。春意盎然的桃花、疏花冷朵的寒梅、冰清玉洁的水仙、含笑傲霜的野菊、雍容华贵的牡丹等等,都是岭南派宗师们喜欢描绘并善于描绘的。陈湘波运用这些题材的特点体现在其独到的“裁剪”上,抛弃了传统的全方位整体构图范式,直取物象精华根本所在,像特写镜头一般,干脆利落而又落落大方,所谓“直见本心”。
如果说“艺术家的最高贵或最本质的要素就是渴望独出心裁”,那么,艺术家最本质、最特殊的使命可能就是为世人创作一个“没有的世界”,当然,这个“世界”可能是非常美的,也可能是异常丑的。因为“丑”在现代美学中已经被归为了“美”的一种,一些前卫艺术作品可能符合了这一点。陈湘波是一个善于制造“色”“情”幻觉的画家。他是一个非常好“色”的画家,“色”与“情”又是紧密相连的,读他的作品就能真切的感受这一点。湘波的用色习惯于首先给观赏者一个整体的大感觉,抓住你的心,这种颜色通常是铺满画幅的,而且是很容易撩拨人之心思,他给你的就是一个“幻境”的环境。在此铺垫之下,托出作者自己的“宝物”,或是几多鸟雀,或是些许荷花。物虽常见,情思却大有不同。在这个湘波创造的世界面前,“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湘波的“小题大做”,给喜欢“纯”“净”的人们,提供了一个阶梯,帮助你进入到“畅神”的和谐之境。
凡是有所成就的艺术家,皆应具备天地精英正气的。“湘波不像有些所谓的艺术家一样,打扮另类、个性张扬,他外表平实,性格内敛,所以于浮躁喧嚣中独能宁静致远,创作出一系列意境深邃幽远的作品。”诗人远洋的话切中肯綮。湘波通过自己二十多年的绘画实践给世人创造了一个“宁静”、“恬适”的世界,在这里浮躁喧嚣化为和谐舒畅。不像其它一些人,打扮怪异,看似很是艺术,却机诈巧取,虚伪不实,处处用尽心机,拉关系,走后门,整天忙于拍卖、展览,以致于荒废了画业。通过“搞搞”新“花样”,很快实现了其“名利双收”的目的,社会的担当对他们来讲等于零。如果说当代艺术是批判社会,以谋求社会进步;如果说传统画法的画家默默耕耘,创造一个现代中国人休憩的港湾,那么,这些富起来的艺术家很可能只是在画“钱”了,作品只是交换“钱”的一种媒介。“善养正气,就是要有善良之心,要有平常之心,要有公正之心。以善良之心待人,以平常之心处事,以公正之心立身。”善良的湘波一直在平平常常的艺术创作中延续着自己的“正气”,积水成渊,自然蛟龙生焉。正如湘波所言:“有正气,才有长久。”为人如此,作画亦如此。
湘波,正也!陈湘波就是陈正!
书博 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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